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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时我十五岁，凭着对艺术的热爱和天分考进了仪征市扬剧团，随团在学员班学艺，主攻小生行当，在唱腔和表演方面曾得到了著名表演艺术家武麟童先生的口传心授，受益匪浅。第一个和武麟童先生同台演出的角色是古装戏《十五贯》中的熊友兰，当时古装戏刚开禁，我团捷足先登，率先在扬州红旗剧场与观众见面，演出异常火爆、观众狂热追捧的场面，令我至今难以忘怀，不断坚定我的信心，激励我为扬剧事业奋斗终生。 古装戏的开放给文艺界带来了勃勃的生机，1981年扬州地区举办专业剧团青年演员会演，我扮演了我团自创古装剧目《合同记》中的王清明一角，在团领导和老师们的关怀下，荣获一等奖。 1989年江苏省举办首届扬剧节，我团参演的节目是新编古装戏《王府悲歌》，当时团领导研究决定由我来扮演剧中的主人公——章靓生。该剧主要通过章靓生的身世变化来揭露封建贵族的门阀血统观念所酿成的悲剧，因此该角色塑造的成功与否关系着该剧的成败。这就给我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章靓生和王清明同属小生行当。但他们的人物性格却迥然不同，人物的命运归属也大相径庭。戏剧演员的任务，就是利用一切艺术手段向观众展示戏剧人物的内心世界，塑造人物性格。做一个合格的演员就要有“一人千面”，而不是“千面一人”。所谓“一人千面”就是一个演员能够表演许多不同性格的角色。塑造出一个又一个栩栩如生的戏剧人物，正如行话所说：“装龙象龙，装虎象虎”；“千面一人”则是演员以一种模式表演，把不同性格的人物表演雷同化，角色缺乏个性，有人讥笑为：演张三、演李四，演来演去一个戏。 作为一个好的演员，必须全面扎实地掌握戏剧表演的“四功五法”，更要深入了解角色的内心世界。因为唱法唱腔抑或动作，都是与人物所处环境以及角色心理变化分不开的，可以这样说，理解了人物的性格才能引导演员改变演法以适应不同角色、不同剧情。才能生动的刻画角色的性格，使观众看到一个个活灵活现的戏剧人物。为了塑造好章靓生的人物形象，避免把王清明获奖表演变为包袱，杜绝小生表演雷同化，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人物在全剧中的戏剧关联人手，以人物在全剧故事事件冲突中生发的不同性格作为表演的依据和动因，因此，我认真阅读两个剧本，设身于两个故事事件中，进入两个人物的内心世界，身入其境地观察分析两个人物的异同，寻求不同人物表演的方式方法。 王清明带着合同去山东历城与田素珍完婚，途中恶奴张春将他推入悬崖，冒名招亲，不想到清明遇救，流落庙中，与对张春疑窦重重、前来庙中乞求菩萨辩明真伪的田素珍不期而遇，以金镶玉纽扣为证，辩明了真伪，有情人终成眷属。 章靓生是柴王女儿(郡主)与家奴的私生子，刚出生残酷的封建礼法就使他成为孤儿，名医章茂兴夫妇冒死相救，收为螟蛉，精心培育，长大成才。起初虽也单纯善良，忠厚老实且富书生气，但当他明白自己的身世后。人物性格起了质的变化，具有郡主血脉的他产生了很大的心理落差，他立志要回到王府。封建社会森严等级，贫与富，贵与贱之间巨大差距，迫使背负父母深仇大恨的章靓生，要攀登上流社会就要煞费苦心，不择手段。在这个过程中，他巧妙地伪装自己，相机行事，由淳朴善良变成了自私、贪婪、玩世不恭并且残忍。要演好这个角色演员必须要把握角色事前与事后人物内心的极大反差，既要表现出章靓生当初的单纯与善良，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又要迅捷的转变，向观众展示出他在各种矛盾交织冲突中良心泯灭的过程，促使观众思考埋藏于其后的复杂社会原因，展现“君不见权势奸诈皆祸首，谁见过荣华富贵能到头”的深刻哲理。 所以，章靓生这一角色和原来我饰演的王清明这一角色有着很大的区别。王清明是个文弱书生，在灾难面前显得单纯而无奈，表演多为有感而发(即唱腔、表演、念白多为事态发展的真情留露)，略带穷生意味，但不失儒雅之气，例如落难时唱腔选用扬剧老汉调唱出“我好似无根浮萍随风飘”，动作则用生行“左右单抛水袖转身，变双折水袖抱肩后撤踉跄”，来表现一种无助凄凉、饥寒难忍的窘境，这些都不外是常规生行的表演形式，而他的基本性格是一剧贯穿，表演大多稳重端庄，富书卷气。 对比章靓生，他在明白自己的身世后，表面给人以忠实厚道，背地里却把复仇和夺取王位的目的深藏于心，他的眼神要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充满祸心，洞察全局，却藏而不露。这给演员提出了较高的要求，为演好这一角色，我虚心向该剧的导演范继信老师求教，在他的指点启发下，我理清了思路并制定了在特定场景下的表演的原则和方法： 一、在从一个乡野郎中变为柴王府的表公子的一场戏中，从章靓生内心来说是没有伪装的，是人物内心世界的一次真实表露。因此表演较王清明洒脱飘逸，首先发挥出嗓子的亮音色以夸张的唱法唱出“画梁雕栋璧生光，竹影玉兰雪印霜”的唱段形容对富丽的倾慕，抒发章靓生贪富求贵步入上流社会的迫切和得意心情 二、在平时，与剧中人物交往对白场面中，一改小生出场潇洒的步态，抹去张扬。唱腔对白以谦和稳重的亚音色给观众以通情达理，耐人入耳的感觉。既表现出博学多才，又体现出恭敬乖巧，同时达到暗有机巧，深藏不露。 三、在毁谱盗取御书铁卷和柴王金印这场戏中，要暴露章靓生凶狠残忍，灭绝人性的狰狞面目，在这里普通生行的表演就不能适应人物的变化了，我借用戏剧反面人物丑行的表演方法，以轻盈陕捷入地无声的步伐来窥探一切，当来到病入膏盲的老柴王面前，改用目空一切的藐视眼神，字字张驰有力带戏谑刻毒讽刺性的语言道白，由慢而快，抨击老柴王，发泄自己胸中的怒火，把不夺王位决不罢休的野心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孤注一掷，害死了老柴王，那阴毒目光的展露，屏着气一步一步地逼近，下手的迅捷，将一个凶狠残忍。灭绝人性的章靓生暴露无遗，较为成功地塑造了章靓生的人物形象。在大家的努力下，该剧在首届扬剧节中获得了集体演出奖，我个人也获得了表演奖，受到了观众和领导的好评。 扮演章靓生这一角色是一次重大的艺术学习和实践，是对我演技极大的锻炼和表演理论上的极大提高，为我以后适应各种角色打下了较为坚实的基础。
原载《剧影月报》2006年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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