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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一笑百媚生——我演《十把穿金扇》之“康月娥”

孙爱民

       我曾在连台本扬剧《十把穿金扇》中饰“康月娥”，戏份不少，举足轻重，因而顺理成章地接下继续在电视剧里演康月娥的任务。等拿到脚本一读，天哪，此康月娥已不是彼康月娥，人物的命运走向和性格特征、感情纠葛等等完全另起炉灶了。可以说，电视版的康月娥，除了保留她原来的名字，从外形到内心，根本就是一个新人！这一来，倒也刺激了我强烈的好奇感和创作冲动，有心把这个“侠女”型的人物拿捏好、表现好，俾使将来的电视观众能够很快地喜欢上她，也要让熟悉扬剧《十把穿金扇》的戏迷们惊叹她在电视上的华丽变身。
        按新剧本提示，“洪家班”女伶康月娥，邂逅秘密寻查国宝穿金扇的陶知府的大公子陶文灿，并由此得知十把穿金扇传闻背后的重大机密。性情刚烈的康月娥，对陶文灿一见倾心，安全转送他走后，便陷入刻骨铭心的思念之中。她顶住重重压力，守身如玉，一直憧憬着与心上人再相逢、永不分。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康月娥发现，陶文灿身边已有了另外一位姑娘！无论怎样的阴差阳错、机缘巧合，康月娥心里明白，自己必须在这恼人的三角中作出抉择。基于善良的天性和道义的责任，她默默抽身，甘愿忍受巨大的失落感，像磐石一样压抑往后的日子……
       本质上说，这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她的付出与所得严重失衡。但同时，她又是一个如天使般纯洁和具有崇高的自我牺牲精神的女性。对于爱人，她灿若春花，从不把心底的凄楚流露出来。我想，这也许是康月娥的职业习惯使然，毕竟她是一位情窦初开的女伶。红氍毹上的粉墨人生，早已教会她该把最美丽的一面示人，哪怕是临去秋波那一转，也应当千娇百媚，摄人魂魄！
       找到这种感觉并不难，我本身是演员，以演员扮优伶，算得上轻车熟路。问题在于镜头前的康月娥，迥异舞台上的康月娥。把握后者，只需做到唱腔清丽优美、身段潇洒妩媚即可，而刻画前者，要求的则是细腻传神。尤其以近景、特写见长的电视拍摄手法，将演员的面庞五官放大了若干倍，一颦一笑、一蹙一舒，莫不纤毫毕现，尽收观众眼底。那一见钟情的兴奋，欲言又止的娇羞，久别重逢的惊喜，失意怅惘的幽怨，大义凛然的决绝，以及向隅而泣的酸楚……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变化和心理活动，都要在镜头前一一展现，来不得半点的虚假和僵硬！这样，才能向观众传达准确的信息，让他们获得最佳状态的审美享受。诚如前人所言，“增一分则过艳，删一分则稍逊”，过去舞台上那种大开大合式的粗线条表演，显然不能适应电视剧近于苛求的需要。
       再者，和所有参加此剧创作的同仁一样，我还要跨越舞台艺术虚拟表演跟电视艺术实景拍摄的界限，恰到好处地抓住戏曲程式化与电视生活化的契合点。好在我还是从人物出发，紧贴康月娥的优伶身份，仔细揣摩和精心设计她的行为特征，在她一出场的刹那间，便以传统戏中的“刀马旦”范儿，突出这个姑娘的勃勃英气，给观众一种江湖侠女的先入之见。事实证明，这样的铺垫十分有效，迅速奠定了康月娥的性格基调，为她偶遇陶文灿，见义勇为，甘冒风险，同锦衣卫斗智斗勇，以及利用戏子身份串演“戏中戏”，在勾栏嬉笑怒骂，尽情嘲弄达官贵人等等情节，理顺了一条清晰的逻辑线。
       我本来的行当，介于以唱功为主的青衣和花旦之间，一如京剧说的“花衫”。电视剧中康月娥后半部的命运发展，为我提供了更宽广的用武之地。情场失意，是她人生的最大挫折，就一个痴心少女而言，支撑她头顶的那一方天空，似乎都崩塌了！抒发这样肝肠寸断的痛彻之情，原是扬剧唱腔之长，也正应了我的功。为此，我在尊重作曲原谱的基础上，反复揣摩，力求把最纯正的扬剧音乐、最真实的感情传递给电视观众，奉献给扬剧爱好者。皇天不负有心人，大家的努力初见成效，先期录音才出来，给一些圈内人士试听，便获得好评，认为这是近年来尝试唱腔改革最具突破性的一次实验，再配以人物表演的画面，声情并茂，相信会赢得观众的喜爱。
      电视上的康月娥，悄悄离开了心爱的人，哀伤、凄美，但绝不灰溜溜的。作为男主人公情感世界里的一名匆匆过客，她给情郎让出了爱的空间。这是一种绵绵无期的苦恋，这也是一份心心相印的约定，这更是一支无怨无悔的青春赞歌！“回眸一笑百媚生”，当演员告别一部倾注了她大量心血的影视剧作品时，是否也该有这样的风度和思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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