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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声犹忆牡丹亭

时间:2006-09-13 23:36来源: 作者: 点击:




 

———谢氏昆曲瓜瓞绵绵

    昨天上午忽接噩耗,著名昆曲家谢真茀先生,于当日上午八时遽归道山,享年89岁。悲痛之余,不由得想起这个近代扬州延绵数代的谢氏昆曲世家的种种事迹。  
    何期一曲识知音
    耿鉴庭先生在《扬州昆曲丛谈》中说,他父亲耿蕉麓在昆曲方面的至友,第一要数谢莼江先生。“谢莼江先生,在曲学方面,堪称全才” ——这是耿鉴庭对于谢莼江先生的评价。
  清末民初之际,扬州曲坛上流传“名人儒释道”之说。那时扬州的专业昆班早已风流云散,但昆曲的业余清唱却绵延不断。1912年至1915年,扬州旧城八巷严姓茶馆内开设的“广陵花社”,实为昆曲雅集之地。每晚华灯初上,社中便笛声彻云,歌喉绕梁。座中有三位曲友最为突出,一是唱昆曲的书生谢莼江,二是吹笛子的道士王朗,三是弹古琴的和尚广霞,扬州人戏称他们为“名人儒释道”。这位书生谢莼江先生,也即当代扬州昆曲家谢也实和谢真茀兄弟的父亲。谢莼江不但在扬州曲坛有很高的威望,在江南也卓有名声。与扬州隔江相望的镇江,舞台上除了京剧以外,主要是扬剧,很少有昆曲演唱。《镇江市戏曲志》记述民国年间旧江苏省会镇江城内,仅有一个业余昆曲曲社,叫“京江曲社”。京江曲社成立于民国二十二年(1933),由当时旧省政府机关昆曲爱好者组成,发起人徐公美是扬州教育界名流。京江曲社有社员六十余人,特聘扬州昆曲家谢莼江教唱,定期在省府会议室或曲友家中活动。据载,谢莼江先后在镇江教唱过《麒麟阁·三档》、《牡丹亭·闹学、游园、惊梦》、《狮吼记·跪池》、《长生殿·弹词》等三十余折戏目。京江曲社成立后,镇江的一些医院、学校也相继开设昆曲课,纷纷聘请扬州谢莼江先生前来执教,致使镇江的昆曲活动一时甚为活跃。直到民国二十六年(1937)冬日军入侵,镇江濒于沦陷,昆曲活动方才停止。而谢莼江先生的名字,却从此留在了镇江戏曲史上。
  扬州谢氏与著名昆曲家张允和女士有两代交往。1999年,三联书店出版张允和《最后的闺秀》一书,引起轰动。书中披露,张允和曾将自己作的昆曲诗《不须曲》寄给谢也实先生。张允和说:“我是在南京小剧场第一次认识他的。那天,坐在我右边一位先生满口扬州话。扬州是我母亲的出生地,和镇江一江之隔。我们相互请教姓名之后,我告诉他:‘1937年7月1日,我们曾在镇江江苏省立医院成立十周年纪念会上演过昆曲。’谢先生说:‘不错,确有此事,就是我父亲主办的,我的弟弟还记了日记。’”谢也实的弟弟谢真茀曾为演唱吹笛伴奏,时年才二十岁。得到张允和女士的昆曲诗之后,谢也实先生很快回赠了两首诗:“何期一曲识知音,提起京江丝竹情。白发红颜惊梦里,莺声犹忆牡丹亭。”“点点秋霜岁月侵,京江旧友几升沉。鱼书寄语天涯客,莫负天波赏佳音。”
  1965年8月,上海复旦大学赵景深教授来扬讲学。赵景深教授是当代中国戏曲史家、戏曲理论家。在扬州期间,他清唱了《邯郸记·三醉》等名曲,对扬州昆曲的研究和发展提出许多建设性意见。在扬期间,他为谢也实、谢真茀兄弟所藏《莼江曲谱》亲笔题签。
  曲学全才谢莼江
  “莺声犹忆牡丹亭”——这是近代扬州昆曲家谢也实先生赠给张允和女士的两首七绝中的诗句。在莺莺燕燕、花花草草的字面后面,我们仿佛依稀听见昆曲那渐去渐远的余韵,因而不能不对于我们身边硕果仅存的昆曲世家刮目相看。
  昆曲曾经是雅音,可惜曲高和寡,早就花事凋零。即使像扬州这样被称为“昆曲第二故乡”的地方,找一个昆曲爱好者已经难得,何况昆曲世家?但是,古城扬州的确有一个历时百年之久的昆曲世家——谢氏。
  扬州谢氏是三代昆曲世家,至今仍然活跃在扬州昆曲界,这在全国也是不多见的。昆曲在古城扬州历史上曾一度十分兴盛,盐商多蓄昆曲戏班,文人也以清唱昆曲为时尚。至今扬州城里还有“苏唱街”的地名,原来是清代苏州昆曲优伶聚居之处。清代中叶之后,扬州昆曲日益凋零,但是民间清唱依然绵延不绝。
  谢莼江(1877-1939),名庆溥,号莼江,清末至民国间昆曲家。谢家原籍在山东济南,后来流寓扬州,遂定居于此。据说谢氏原是仕宦之家,但是谢莼江正像一部古代南戏的剧名说的那样:“宦门子弟错立身”。他竟然一生不求利禄,甘于清贫,唯昆曲是好,也因此而名留青史。
  谢莼江先生从少年时代就致力于学习歌吹。他广泛涉猎各种乐器,尤爱研习昆曲艺术,但凡生、旦、净、末、丑,无一不好。数十年间,谢莼江闻歌即学,遇谱必抄,以至于熟谙之曲,能不看谱而吹唱者,将近四百折,抄存之谱则多至千余。不仅如此,他还对昆曲考其源流正变,订其宫调板式,记其锣鼓场面,以求尽善尽美。谢莼江先后受聘于扬州第五师范学校、扬州第八中学、江苏省立扬州中学、江都县立中学,专门教授昆曲课程。常州建立“和桥曲社”,慕名特邀他到宜兴担任昆曲指导。镇江建立“京江曲社”,也邀请他主持教学,兼为镇江师范学校、江苏省立护士助产学校指导与教授昆曲。
  当年的扬州谢家,深巷古宅,小院闲庭,常常飘逸出一阵阵悠远的笛音雅韵。谢莼江的老师,是著名曲家陈莲峰先生。谢莼江常与清客、门生们在一起研习演唱昆曲,也时常参加曲社的活动。他对曲学有高深的造诣,一生就靠教授昆曲维持生计。据说,谢莼江每天总是穿着干净长衫,夹着青布包袱,带着曲谱讲义,持着一支竹笛,儒雅地走出家门。他的日程表排得满满的,要给扬州、常州、镇江的许多学校和曲社教授昆曲课,同时也教那些殷实富户、世家子弟唱曲,有时也应邀给电台做昆曲节目。
  当时扬州的世家子弟,多有学习昆曲的。如吴道台家的子孙,多爱昆曲。吴白匋先生原名吴征铸,是吴氏之孙,后为南京大学教授,也是谢莼江的弟子。吴白匋后来在《莼江曲谱序》里,回忆他师从谢氏学曲的情景说:“师每教一曲,必字传句授,往复回环,百遍不厌,期受者能达准确精熟。所贻谱折,皆出亲抄,从不假手他人。尝云:‘谱为前贤精心结撰,传抄不能草率,若有讳脱,纵属一二细腔小眼,亦足以贻误后人,余心不能安也。’”
  谢莼江先生每天生活的内容,就是唱曲、抄谱、写文章,看上去极尽风雅之能事。他在扬州昆曲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他几乎是近代扬州唯一以昆曲为职业的昆曲家。他的确是一个“曲学全才”。
  谢家昆曲有津梁
  谢莼江有两个儿子,长子谢也实,次子谢真茀,他们从小在浓郁的昆曲氛围中耳濡目染。
  谢也实原名桢祥,1911年生。七岁随父学曲,初唱旦角,后改冠生、老生。十八岁登台,演《牡丹亭·闹学》,饰杜丽娘。
  谢真茀原名桢祓,1918年生。与其兄一样,七岁随父学曲,初唱旦角,后改冠生、老生。九岁登台,唱《白兔记·回腊》。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谢也实与谢真茀兄弟自然也都想继承自己的家学。但实际上,谢莼江先生成天忙着在外面教昆曲,父子间常常聚少离多。即使如此,谢莼江对于儿子们还是寄托了无限的希望。谢真茀还没有上小学,父亲谢莼江就为他特意准备了用正楷抄写的曲谱,父亲拍曲,儿子跟着唱,学习的启蒙曲目是《赐福》。为了考验儿子有无乐感,谢莼江让儿子手里拿根门栓,在桌上一下一下敲击拍子。谢真茀九岁时第一次登台,唱了《白兔记》中的一支曲子,为自己的学校争了光。谢真茀十几岁时就随父亲参加曲社的活动。因为缺少吹笛伴奏的人,谢真茀就抓紧学会了吹笛子。工戏难,工笛尤难,但吹笛却大大扩宽了他的戏路,生旦净末丑,样样都拿得起来。他脑子里记着各种各样的曲谱,拿起笛子就吹,且能翻转七个调门。
  直到扬州沦陷后,谢家举家逃往谢也实工作的盐城,父子三人才得以相聚在一起,有机会传习家学。当时谢也实、谢真茀兄弟非常珍惜这一难得的机会,尽管时值兵荒马乱,也加倍努力向父亲学习昆曲。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两年。据谢真茀先生晚年回忆,他们兄弟俩连父亲腹中的一半昆曲也没有学到手,父亲就去世了。
  然而,谢也实、谢真茀兄弟没有辜负父亲的希望。他们参考谢莼江先生当年留下的部分书稿,加上自身的度曲体验,合作写成《昆曲津梁》一书,于1962年10月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昆曲津梁》分“识谱”、“歌唱”、“填词”、“作曲”四个部分,言简意赅,深入浅出,实乃谢氏父子、兄弟度曲经验之结晶。赵景深教授曾经赞誉此书说:“真习昆曲者之津梁也!”后来谢氏兄弟还拟出多种曲谱,可惜文革兴起,只得中辍。
  谢也实、谢真茀兄弟继谢莼江之后,也果然成为扬州曲坛的“津梁”。上世纪80年代,谢也实和谢真茀兄弟双双参加编写《昆曲曲牌及套数范例集》,这是一部由全国各地著名曲家集体编写的昆曲扛鼎之作。80年代,他还在当时的扬州师范学院为研究生上课,并亲自编写教材。
  谢真茀先生晚年,常有各地曲家、学者慕名来访讨教。他虽然年事已高,却仍然诲人不倦。耄耋之年的谢真茀先生,唯一的爱好就是昆曲。他因牙齿脱落了几颗,吹起笛子有点口不关风,为此索性将牙齿拔去,装上假牙。
  最近几年,谢真茀先生虽已是80多岁高龄,依然担任了扬州空谷幽兰曲社的顾问。每当曲社活动之日,只要天气晴好,老先生就会乘公共汽车或坐三轮车前往曲社,并亲自揠笛,为弟子拍曲,或者端坐一隅,闭目细听。此情此景,使人油然记起“玉茗堂开春翠屏,新词传唱《牡丹亭》;伤心拍遍无人会,自掐檀板教小伶”的诗句。
  谢真茀先生把昆曲传给了自己的儿子,这个昆曲世家后继有人。
  如今,个园的透风漏月厅里陈列着关于扬州昆曲的各种史料,史公祠的桂花厅每周依然进行着曲会,谢真茀先生的身影仿佛依然出没其间。老曲家虽然远去,他的弟子们正在为薪尽火传而努力。


(责任编辑:水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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