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新明 江都农村里有个竹园子,竹林深处隐着两幢小楼,主人董老板喜欢诗词字画,前天,邀约了些扬泰两地画画的去会会笔墨。到了那儿,总得画几笔吧,我画了张戏画。画了两个人,一旦一生,女的手执琵琶,水袖轻垂,面现愁容;男的乌纱红袍,双袖拥怀,恭拜之状,这是戏曲舞台上常见的场面。我正欲题跋,董老板认出这是《琵琶记》。 这张画正是画的《琵琶记》“书房会”,扬剧也称《赵五娘》。戏画是小众艺术,即便喜欢唱戏的人也未必欣赏得来。这有些像文人们画清供图似的,并不要一致看好,却要有瞬间欢喜得动心。只有在戏里泡过的,自觉地琢磨过戏情戏词的人才会留意。董老板在好些剧本里泡过,为什么呢,他说是作诗时找韵律,是个可以入戏的人。他平时看戏却偏爱丑行,说娄阿鼠的戏特别传神。 扬剧里也上演过《十五贯》,那戏里的丑不是一般的生动,娄阿鼠的表现在“访鼠”的那场形成了独立的戏份。娄阿鼠是个市井泼皮,游手好闲的赌徒,赌博欠了账,行窃时不料被户主尤葫芦察觉。争执中,娄阿鼠杀死了尤葫芦,事后嫁祸于尤的养女苏戌娟。他作贼心虚,一直东躲西藏,心神不定。本来只是监斩官的况钟被熊友兰、苏戌娟的鸣冤触动,申请复查此案,几经疏理,盯上了娄阿鼠。况钟装扮测字先生,巧言探询,始得真相,擒得真凶。 况钟与娄阿鼠两人的对手戏在一张板凳间进行。我看的《十五贯》是淮剧版,记得是在40多年前,印象尤深的是那个丑角是位江都籍的扬剧演员,转行到了淮剧团的,姓朱。那演员个头矮小,台步走得很轻,动作的幅度不太夸张,该是个文丑行。“访鼠”出场时,鼓点子过了半分钟,他才从侧幕露出了半张脸,伸出又缩回,眼珠子上下打转。随后,一阵风似的来到台口,一束追光下,他四肢作团缩状,左顾右盼,活脱脱的鼠态鼠姿,只是仅有的几句道白暴露了他的江都口音,还蛮浓的。况钟上场后,两人坐在一条板凳上测字,况钟的戏基本是静态的,娄阿鼠的戏完全在台词的递进里翻花样。娄阿鼠是脚尖踮着蹲在板凳上,且不住地动作,展示着丑行里的矮子功,这在昆曲电影中“访鼠”里没这份戏。这个演员的表演很接地气,来了仿生化的表演,模仿了鼠的动作,犹若鼠精附体,在那窄窄的板凳上做出蹿梁、偷油、打旋小动作。当况钟一句“鼠偷油”,只见那演员一个后翻过去,稳稳地落在板凳下方。着实让人一阵心跳。 扬剧里除了生旦的坐唱拿人,丑行是很来戏的,扬剧丑行的表演倒是剧种里独有体系的一路。扬剧的丑行表演基本直接从生活中移植,比起正旦们少了些程式,时而即兴的幕表式,与观众的互动性强,趣味生动。 作者简介: 泰州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泰州市文联命名“泰州文化名人——钱新明微画工作室”。著有报告文学集、中国百戏画集等多部。 (责任编辑:水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