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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有根之歌，有心之曲——我演尤菜花
这出戏讲述的是在苏北里下河地区一个叫丹凤湖的小村里，虽非一娘所生但情同手足的兄弟俩竞选村官。哥哥秦长河曾经当过党支部书记，为保护耕地和群众利益再度出山竞选村民主任；现任主任弟弟秦二河，在承包商利诱下误入歧途并力求连任；长河的妻子、二河的昔日恋人尤菜花，在这场竞争中，陷入了两难境地。她在生命的尽头，看到了长河为丹凤湖的长远利益而舍弃手足亲情的人格魅力，终于为丈夫投下了关键的最后一票。这位尤菜花，是我即将塑造的又一个舞台形象。 反复看剧本，反复做角色分析，愈感演好这个人物不易。尤菜花，苏北地区的一个普通农妇，如果归类，应属贤妻良母型的。剧本规定她的人物行为不多，既无大义取仁的壮举，更无闪闪发光的语言。但是，却要求她的情感要随着剧情跌宕起伏。剧中的她就像一根无形的扁担，不仅十分勉力地挑起了长河与二河的恩怨情仇，而且还要默默承受由此而派生的种种重负，直至生命的结束。 这种难演的人物，对演员是一种挑战，更是一种诱惑。作为原创的现代戏，必定会给演员留下二度创作的发挥空间，特别是在唱腔上演员会拥有很大的自由。鉴于此，我对走进这个角色充满了自信。 戏曲排演现代题材，稍不留神就会落入话剧加唱的俗套。再加上与剧种伴奏风格不很搭界的音乐，以及声光像技术的滥用等等，使舞台成了调音台、调色版，看似热闹，但挤占了演员的表演时空。该剧的前后二位导演都是话剧演员出身，但他们都很好地把握了戏曲的本质特征，“谓以歌舞演故事也”，始终把演员置于舞台的表演主体。第四场中，菜花面对长河与二河之间愈演愈烈的兄弟矛盾，面对着二河悲怆地喊出心中深藏着她的名字，感情沉淀已到了极限。朴实善良的她并不亏欠任何人，但一个个始料不及的难题，一个个无法解开的纠结，把她卷进了选村官的旋涡之中。她想不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原先剧本的规定情景是菜花大喊“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啦？”以后，大幕在音乐声中急落。我以为，剧情发展到这里，不唱不足以完成人物的塑造，不唱不足以把戏推向高潮。菜花不仅要唱，而且要淋漓尽致地唱。我的建议得到了编导的赞同，增添了长达20多句的大段唱腔，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每每演出时，当尤菜花对着丹凤湖发出“是为功、为名、为利、为禄？这亲情、友情、人情、恩情在何方?”的呐喊时，我与角色在情绪上几乎融为一体，也引发出观众的强烈共鸣。 扬剧是曲牌体，常用曲牌有数十种。选用合适的曲牌以演绎剧中人物的心声，虽说这是唱腔设计的职责所在，但演员也应根据自己对剧情和角色的理解积极参与。在第六场中，菜花与长河有一段对唱，用曲牌选用的是[梳妆台]。试唱以后，唱腔很好听，也较抒情，但我感到不甚满足。菜花已经知道自己身患癌症，“去日不多就在早晚间”；即便如此，她最担心的还是在巡察大坝险情的丈夫，“我走后留下你一人怎么办，谁来问暖又嘘寒”。此时的菜花，人格是高尚的，感情是真挚的，内心是凄楚的。我以为这段唱腔改用曲牌[汉调]更为贴切，得到了唱腔设计的认可。 在排演时，我对唱法作了细腻的处理，力求“声断气不断，气断情不断”，悲而不哀，如泣如诉，真实地体验一位农村妇女在面临死亡时，对生活的热爱，对亲人的眷恋，甚至还有对农村基层民主进程的未了心愿。该剧上演后，曾有专家评点，这段唱腔达到了“声到心到，腔至情至”的境界。虽说是溢美之词，但让我很受用，权当鼓励吧。 [堆字大陆板]是深受观众欢迎的扬剧曲牌，甚至有人说笑，闭着眼睛唱都有掌声，其实不然。这个曲牌自高秀英先生创建以来，被广泛运用于扬剧演出，几乎是逢戏必“堆”、是角必“堆”。但“堆”来“堆”去，真正流传下来的、称得上经典的能有几许？我以为，越是观众喜爱的唱腔，演员越是要珍惜、越是要用心去唱。在最后一场戏中，［堆字大陆板］的唱词原先用的是由求辙。而我的嗓音条件和发音位置演唱这个曲牌时，更适合江阳辙。与编剧沟通后，他并不以为这是苛求，连夜重写了唱词，很让我感动。 关于这段重点唱腔，我在角色分析时写了两句话：这是一位不久于人世的病人唱的，忌慷慨激昂；这是一位庄重行使民主选举权利的农妇唱的，勿悲悲切切。在演唱时，我注意控制情绪和节奏，通过一板一眼，一字一腔，向观众传递角色的心路历程和内在情感。在唱到“菜花我掏出心来投进票箱”时，我这才放开声音，让菜花发出生命中的最后强音，把唱词的内涵发挥到极至，也把剧中人物的情愫推到了极至。 戏无完戏，艺无止境。以声腔艺术塑造丰满、真实的舞台人物，不可能一蹴而就，也并非高不可攀。扬剧前辈的艺术遗产，真正能留下来的大多还是那些脍炙人口的唱腔。我们在传承的同时也应该思考，也应该求索，也应该给后人留下一些学步的履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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