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剧"金派"艺术唱腔中的吐字、行韵、人物角色的揣摩——《扬剧大讲堂》第一讲有感。 2015年4月 26号(周日)下午两点,笔者有幸参加观摩了由扬剧网、电台健康频道“梨园茶座”、扬州市文化馆联办的《扬剧大讲堂》第一讲的开讲。据知,这是为了更好地宣传传承扬剧非遗,由三方联办的一个惠民扬剧讲座形式,目的是让更多的、尤其是年轻戏迷朋友更好地了解扬剧。第一讲,主办方即邀请了重量级主讲嘉宾,扬剧“金派”传人、著名扬剧表演艺术家、原镇江市扬剧团著名小生演员姚恭林大师为《扬剧大讲堂》作精彩的第一讲。
我知道,为了这次《扬剧大讲堂》第一讲,有关方面去年就开始酝酿、策划、运作了。年前一次小范围雅聚时,邗上散人提到了这一扬剧公益惠民项目,谈到了已运作邀请姚恭林老师作第一讲的开讲嘉宾。席间我当即表示赞成! 记得当时席间我同邗上散人、刘湧老师说,这个形式好,能邀请姚老师作扬剧“金派”艺术的讲座,从某种角度来说,更是一种“正本清源”。扬剧“金派”艺术,在整个扬剧史、扬剧发展史上,占有着无比重要的地位。“十生九金”,不夸张地说,扬剧绝大多数小生,多多少少都同“金派”艺术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唱“金派”的人多,演“金派”的多,学“金派”的人多。但是纵观目前,无论专业扬剧演员,耶或扬剧票友、扬剧爱好者,对于“金派”艺术唱腔,绝大多数“形似而神不似”。更有甚者,已经将“金派”唱腔演变得面目全非,成为一种“四不像”,而照样堂而皇之冠以“金派”之称。这种现状已经极大地影响了作为扬剧非遗项目“金派”艺术的有序规范传承,姚老师的这第一讲,无疑有着一种“正本清源”含义了。我表示非常支持!
26号的《扬剧大讲堂》第一讲,姚恭林老师非常精彩的演讲,给我们留下了很深刻的映像。当天的讲座中,姚老师从扬剧“金派”艺术的特点、形成,吐字、行韵、人物角色的揣摩等入题,娓娓道来,几乎是脱稿而作。有关“金派”艺术唱腔,姚老师着重先谈了吐字和行韵。扬剧“金派”唱腔中的吐字是很有讲究的,就是字正、字准,而这个字正、字准恰恰是“金派”艺术的精髓,同行腔、行韵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说到这一点,其实大多数的扬剧“金派”专业演员和扬剧爱好者票友,并没有做到。简单举两个例子,例如《珍珠塔·三年前》"梳妆"一段中的“三年前”这三个字,要能做到唱出“san”"n-ian""q-ian"这一准确规范吐字效果。尤其是"年"、"前"二字,吐字清楚了,这一句的行腔、行韵也就能保证了;再例如《二度梅》"梳妆"一段中"只见他全家的人"一句,其中"见"、"他"二字、"家"、"人"二字,必须要准确规范吐出"j-ian"、"t-a"、"j-ia"、"r-en"这样的效果。"金派"唱腔的行腔、行韵,是建立在吐字的基础上的,二者有不可分割的关联。无论是"金派"运贵先生,耶或"金派姚腔"恭林老师,他们都是很注重行韵的。行韵到位了,唱腔的原汁原味的特点自然就出来了。但有一点,给我映像深刻的是姚老师不止一次地提到吐字、行韵的重要性,我想,其中奥妙就在于此了!
除了"金派"唱腔的吐字和行韵,姚老师《扬剧大讲堂》第一讲给我映像最深刻的,还有基于唱腔处理的,对人物角色的揣摩。我从小就认识并熟悉姚恭林老师了。可以说,打我记事开始,姚老师的戏我几乎没有不看或没看的。大师是那种对扬剧艺术有着近乎苛求的德艺双馨的扬剧表演艺术家。记得在杨小明老师七十岁生日宴后,姚老师特意把几位在现场的年轻弟子招集到身边,只跟他们说了一点:要想学好"金派"唱腔,一定要谨记,最重要的,就是对人物角色的揣摩。人物的心理、状态、动态,只有很好地把握准了,唱腔的"情"就出来了。姚老师那天的这一席话,给我的感觉最深!
这次讲座上,姚老师特地辟出相当的篇幅,讲述了"金派"艺术中对人物角色的揣摩。他举了几个鲜明的例子,例如《回十八》中的"我是个滴滴刮刮的呆头鹅"一句,兄妹同窗共读三年,临别时英台主动提亲,到此时我才如梦方醒,原来英台是一位女裙钗,这种心理状态下,梁山伯顿感懊悔不已,唱到这一句时那种捶胸顿足的表情,顿时就把梁山伯当时那种憨态、木讷可掬的人物心理刻画出来了。配合着"金派补缸"的曲间动作过门,这一系列表情动作就极为丰富了;再例如《二度梅》中"好似那万把的钢刀阵阵刺心疼"一句梳妆,唱到"疼"字,梅良玉那种心里好似钢刀刺中的感觉,心非常之疼,即将失去杏圆小姐的那种痛,对于朝廷强征民女的那种愤懑和无奈,"疼"字加强,音长颤,捶心顿胸,这个时候,人物的表情、心理、动作,也就无形中跃然于舞台了! 一个好的、优秀的艺术家,对艺术的追求,不仅仅是舞台,还有舞台而外的东西。他们不会死死拘泥于剧本,而是在剧本的基础上,揉合进自己对于人物角色的揣摩。
《珍珠塔·羞姑》是我们耳熟能详、传唱学最广的一折戏,之前的老剧本中,方卿同姑父一段台词对话,其中有一句:我还想…。我们都知道,方卿之羞姑,在过去封建社会是一种有违人伦、大逆不道的行为举动。尽管姑母再不好,再势利,作为晚辈的方卿,都没有任何理由去羞辱姑母。这折戏我看了、听了几十年了,一直没在意。这次讲座上,姚老师特意说到了这一句。原剧本中这句台词是"我还想…",包括运贵先生,几十年没有改动过。姚老师认为,剧本也应该与时俱进,顺应不断变化的社会伦理道德,方卿之羞姑,不仅仅有羞辱的成分,还应该有羞醒、劝醒姑母的成分。于是,姚老师特意加了个"劝"字,这个"劝"字一加,方卿之羞姑,顿时多了一种劝醒姑母、劝醒世人的深刻含义。所以,我们听到、看到的姚老师的《羞姑》版本,这句台词改为了"我还想劝…"。这么一改,也规避了有关一些封建社会那个时期的伦理道德、长幼顺序;仅仅多了一字,其含义和意义,就显得更深刻、更具警示教育了!
再例如,这次的讲座上,姚老师特意提到了扬州市扬剧团葛瑞莲老师的《山伯临终》。姚老师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相较于运贵先生,葛老师的《山伯临终》在刻画梁山伯临终前心痛、悲伤、绝望、无奈不久于人世的心理,要更为细腻,更到位,更符合人物心理。比起运贵先生,少了些许高亢,多了一丝悠悠于人世的炎凉。姚老师评价:比恩师运贵先生唱得好! 姚老师之所以举这个例子,无疑还是强调,一个演员,要善于在人物角色揣摩方面下功夫。只有对人物角色的揣摩到位了,把握准确了,才能更好地去塑造人物角色的唱腔。我想,姚老师说的这一点,非常值得我们的专业演员和扬剧爱好者们思考!怎样更好地学习好"金派"艺术?吐字、行韵,和对人物角色的揣摩,把握好了这三点,就能很好地保持"金派"艺术的原汁原味了。 这次讲座,短短的三个小时,姚恭林大师几乎全程脱稿,深入浅出地给到现场的戏迷朋友讲述了有关"金派"艺术的概况。其实,短短的三个小时是远不足以讲述完整个"金派"艺术的精髓的。"金派"艺术,包含了整个的一个扬剧 艺术体系,不仅仅是"金派梳妆"那么简单。 其实,"金派"唱腔中,所有的曲牌行韵都与众不同,独具韵味。 除了以上提到的,实际上,扬剧镇江流派主胡,是我不得不说的重点。扬剧"金派"运贵先生的成功,镇扬老一辈主胡琴师王少华先生是功不可没的。可以说,没有少华先生就没有"金派"艺术的如此丰富!从更早的年代,少华先生就和运贵先生搭档了,很多的早期"金派"经典剧目,基本都是少华先生操琴。例如《碧玉簪》《乾隆下江南》《珍珠塔》《十八相送》等大量剧目。对于"金派",对于整个扬剧镇江流派,少华先生所作出的艺术贡献是非常巨大的。内行人都知道,就"金派"而言,所有的唱腔,主胡伴奏特色都是与众不同的,"满江"、"梳妆"、"鲜花"、"哭小郎"、"补缸"、"探亲"、"数板"、"大陆"、"穿心",等等等等…可以这么说,是少华先生一手缔造、固定了包括"金派"的扬剧镇江流派的整个特色伴奏音乐体系。
这次讲座,主办方特地邀请了原镇扬主胡、现扬州市民族乐团二胡首席、扬大特聘客座教授刘湧老师担任现场伴奏,这个安排是颇具用心的。刘湧老师是少华先生嫡传关门弟子,刘老师年少成名,基本功扎实。我记得刘湧老师在二十岁左右,即挑起了镇扬主胡伴奏的大梁,成为当时扬剧业内绝无仅有的、最年轻的地市级以上扬剧团主胡琴师。刘湧老师担纲伴奏的很多作品,都曾获得过扬剧各类大奖。在多年的舞台伴奏生涯中,刘老师不仅完美地继承了少华先生的衣钵、特色,在"金派"唱腔伴奏上还有了自己的独到的创新,而他的创新最难能可贵的是不失扬剧镇江流派的原汁原味特色!尽管多年不拉扬剧了, 在这次讲座上,我们看到,刘老师的扬剧功底还在,"金派"特色依旧,原汁原味,为我们展示了几种不同的"金派"唱腔曲牌。"梳妆"、"补缸"、"卖油郎"、"虞美人"等,几乎还是原来那种韵味,让所有到场的人听得如痴如醉。 讲座的时间是很短的,我们也只是从姚恭林大师的讲述中窥得一点点"金派"艺术特点而已。我在前几篇文章中多次提过,扬剧的"金派"艺术相对于整个扬剧史、扬剧发展史,对于整个扬剧镇江流派,地位和贡献是非常巨大的。"金派"艺术是扬剧艺术宝库中的一颗璀璨的明珠,学习、整理、传承"金派"艺术,现在看来,也已经不仅仅是镇江方面的事了;包括我们扬州,抢救、挖掘"金派"艺术,传承"金派",传承"金派姚腔",恐怕也是责无旁贷了。更好地学习、传承我们的传统文化艺术,是我们每一个扬剧人、扬剧爱好者共同的责任。 渺渺数言,一家之见。谨以此文,作为《扬剧大讲堂》第一讲观后感。
(特别鸣谢:新浪微博@灰色的云彩Love 为此文提供现场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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