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的繁荣与变动,对社会文化是有力的拉动。唐代扬州最称富庶,是人文荟萃之区,许多诗人为扬州所吸引,联翩而至,写下了为数甚多的歌咏扬州的诗篇。“烟花三月下扬州”,“街垂千步柳,霞映两重城”,“谁家唱水调,明月满扬州”,“十里长街市井连”,“夜市千灯照碧云”,“夜桥灯火连星汉,水郭帆樯近斗牛”等华章名句,道尽了扬州的繁华,也留下了历史的记忆。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唐代扬州洋溢出的青春气息,给诗人们以极大的感染,对他们的诗风有良好的影响,只要遍读一下唐代诗人的扬州诗,就会得到深刻的印象。 经济对文化的作用,在清代中叶体现得最为明显而具体。清代扬州学派成就巨大,有人认为,这反映了另一面:慑于清政府文字狱的严密,使学者不得不向故纸堆中讨生活。其实这是一面之词。慑于文字狱,可以表现的形态很多,怎能因此而造成学术上的登峰造极。实事求是地说,造成这种情况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当时“政局稳定,生活安全,使学者有余裕以自厉其学”。这就是说,在稳定的社会环境中,经济发展,学者不需为日常生活发愁,才能一心一意做学问。当时扬州的经济,确能有这样的保证。还需注意到,清代与唐代有所不同,同是经济繁荣,还产生了一些士商关系的变化,士和商不再是两不相干的阶层,而是士商合流或亦儒亦商。与扬州学派有渊源关系的戴震,父亲是徽州市商,戴震少时曾跟随父亲在外经商。扬州学派中阮元的母亲出身盐商家庭,凌廷堪是徽商之子,年轻时有过经商的经历;汪中年轻时是扬州一家书店的店员,也是学商的。《扬州画舫录》记载过一位经学家纽树玉,是一个贩运木材的行商,“每负贩往来,必经邗上(扬州),留与邑中经学之士讲论数日乃去。”真是做生意不忘治学。社会经济富裕,商人富有,学者间富于同情和互动,加上这种社会环境中的思想较为解放,学术昌盛就有其必然性。当时相继而起扬州画派、广陵词派、广陵琴派、广陵棋派、扬州曲艺等等,都是这一土壤的产物,扬州有广阔的文化市场。 商人,主要是扬州盐商,有了一定的资本积累,使转而向文化发展。一是提高自身的文化素质,由商人而进入文化人之林;一是扶持社会文化事业,乐于出钱出力。具体的一些人物和活动,已成为扬州文化史上不可或缺的一页。如著名的“扬州二马”,“富藏书,喜结交文士”,为学者的撰述提供种种方便,并为他们刻书流传,他们自己也有著作传世,至今为人所称道。盐商们对扬州教育事业的关注,尤有普遍意义。显著的例子如雍正末年,“二马”之一的马曰琯独力重修扬州著名的梅花书院。乾隆初,汪应庚捐资五万余金重修扬州府学,又捐银一万三千余两,“置学田一千五百亩”,“以待学宫岁修及助乡试资斧”。嘉靖间,洪箴远捐资在扬州十二门各修义学一所,供贫家子弟入学。书院学府培育了不少人才,汪中即是进入盐商出资兴办的书院读书,后来成为著名学者的。当时扬州的安定、梅花书院,仪征的乐仪书院等,均隶属于盐运使管辖,以财赋之余培育人才,教师的待遇亦较他处为优。盐运使的财赋来自盐商,扬州的书院全靠盐商财力支持。这本身就是优良的文化传统。 康熙时命曹寅在扬州主持辑校刊刻《全唐诗》和《佩文韵府》,乾隆时在扬州汇编《曲海》和雕琢大型玉山《大禹治水图》,颁赐的扬州文汇阁《四库全书》要由两淮盐运使负责管理,这固然由于扬州的雕版印刷、漆玉工艺的水平十分精湛,各种人才聚集,但根本的一点,还是借重扬州的财力,主要是盐商的财力。 大造园林在盐商中蔚然成风,有“扬州园林甲天下”之称。现在扬州的园林,多是那时留存下来的。园林风格豪放与婉约兼蓄,创造了一种富有扬州个性的园林文化。 消费的需要带动了消费的产生。当时扬州的茶楼、酒肆、浴室、书场、戏台遍及城乡,在全国首屈一指,形成并逐步丰富了一种消费文化,淮扬菜系臻于成熟,搓背、修脚有了规范,由满足口腹之欲和人体之需上升为有美学意味的艺术。这又反过来引起人们的休闲兴趣,“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饮茶和沐浴),成为普遍的生活现象,并在日常生活中提炼出一种精致来。 扬州经济在扬州文化上的体现,可以说是无所不在的。扬州是交通发达的地区。隋唐以来,由于运河的开凿和充分利用,地处长江三角洲的中心和运河长江交汇处的扬州,成为南北河运、东西江运水陆交通的总枢纽。优越的交通地理位置,造成了扬州经济的繁荣和发达,促进了扬州与国内外文化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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