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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岁的他，担任新编扬剧《郑板桥》司鼓———

卓荃颢：“00后”鼓佬

上月底，扬州扬剧研究所带着新编扬剧《郑板桥》和《折子戏专场》，前往香港演出。演出得到了香港观众的热烈追捧。一次次谢幕，鲜花和掌声一次次涌向舞台。

戏剧演出是一个整体，既有演员们在舞台上的光彩绽放，也有乐队在观众看不到的乐池中精彩演奏。乐队，是演出成功的幕后英雄。在戏曲乐队中，最重要的位置是司鼓。司鼓是乐队的指挥，也是舞台节奏的主宰者，也被尊称为“鼓佬”，必须是经验丰富的鼓师才能胜任。

扬剧《郑板桥》的“鼓佬”，名叫卓荃颢，出生于2002年，今年22岁。

跟舅舅学架子鼓

小学毕业考入艺校

卓荃颢的父母，并不是从事艺术行业的，但他的舅舅是一位架子鼓演奏家。卓荃颢小时候，没事就喜欢跑到舅舅的音乐室内，拿着鼓槌在一面面鼓上敲击。那种感觉十分飒爽，但他也没有认真系统学过，纯属一种爱好。

2014年，扬州艺校面向社会招收戏曲乐器班，卓荃颢刚小学毕业，他觉得打鼓是一件很帅的事情，就跟家长说，他要去学打鼓。家长很尊重他的想法，特别是舅舅，挺支持他去追逐自己的爱好。

卓荃颢之前没有学过打击乐，就凭着一腔热爱，考进了戏曲乐器班，和他一起学打击乐的还有另外三位同学，别人都是有基础的。想要学好，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最幸运的是时任扬州艺校校长、扬剧研究所所长李政成，邀请到了自己老师裴艳玲的鼓师王立辉，这可是国内戏曲乐队演员中天花板级的存在。在名师的指导下，卓荃颢开始了自己的学艺之路。

纯粹的伴奏

司鼓需耐得住寂寞

从一开始，王立辉就告诉卓荃颢等同学，打击乐在戏曲伴奏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特别是司鼓，司鼓的职能就是对舞台节奏的掌握，是舞台节奏的主宰者。司鼓在演奏的过程中，要通过对剧情的理解，准确无误地处理好各种节奏类型，对剧目进行中的启、承、转、合进行阶段性的扩展和烘托，从而达到渲染剧情，衬托戏剧人物的目的，使剧目的演出更具艺术感染力。换句话说，司鼓就是连接舞台演员和乐池乐队的关键点，在一场演出开始前，司鼓坐定了，整场演出就可以开始了。演员动作的快慢，乐队节奏的缓急，都需要司鼓一人掌控。

在乐队的打击乐中，除了司鼓，还有大锣、小锣等，司鼓的位置只有一个，所以卓荃颢也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坐到司鼓的座位上。

开始这一年，都是练基本功，每天都在王老师的指点下，拿着鼓键子在鼓面上敲击，一个月、三个月、半年……每天都在重复相同的动作，成百上千次。那时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谁没有玩心呢？但是卓荃颢屡屡告诫自己，只有吃得苦中苦，吃得这份枯燥，才能达到自己的梦想。一年时间过去了，和自己一起进校的那些武戏演员，都能做出空翻旋子等动作了，就连乐队同学，那些学弹拨的，也能用二胡、琵琶演奏曲目了，唯有自己还在一日日练习着最基本的敲鼓动作。

正是有了这样的对比，卓荃颢也更加体会司鼓这个行当的担当。虽说司鼓在乐队中的地位是最高的，但是永远都是配角。乐队是为演员服务的，每一次锣鼓的响亮，都是为了衬托、推进演员们在舞台上的表演。甚至，乐队中的其他乐器，比如二胡、琵琶、提琴等，都是可以单独出来做演奏的，除了伴奏谱，也有演奏谱。唯有司鼓，这就是纯粹的伴奏，从未有过演奏谱。司鼓是荣光的，但是这份荣光又注定是寂寞的。

练习是枯燥乏味的，特别是到了冬天，皮肤脆弱，夹着鼓键子的中指很快就磨破出血了，疼得连鼓键子也夹不住。但不能停止练习，唯有咬牙坚持，皮肤破了好，好了破，直至磨出厚厚的老茧。夏天，他每天站着练习，一天下来，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卓荃颢一日日付出的辛苦也没有白费，乐器班也开始把他往司鼓的位置上培养了。

首次在全国舞台上演奏

如同初生虎仔

在一部戏中，司鼓不能只顾着自己演奏，更重要的是和演员配合。开始和戏曲班演员排练配戏时，卓荃颢也时常有配不上的尴尬。演员在表演时，耳朵里是要听着鼓声做动作的，鼓点的快慢指引着动作的缓急。如果演员和司鼓配不上，那么舞台的演员动作一定是不够流畅的，也就是被“晾”在台上了。

如何能配好演员？卓荃颢就要将演员的所有动作都记在心里，所以他不仅要记住自己的乐谱，更要记住演员的动作。在乐队演奏时，虽然他面前也放着一本乐谱，但是他是根本没有时间看的，他的眼睛始终紧盯着台上的演员，演员的下个动作需要什么样的节奏？卓荃颢必须要和演员达到同频共振，他要带着乐队，去配合好演员表演的跌宕起伏。

这种记动作，还不仅仅是主角，而是满台的演员。或者说，同一部戏同一个角色，不同的演员又有不同的动作习惯，那么鼓的节奏就要随之变化，这些都是他要记住的点。

日子在鼓点中流逝，卓荃颢他们也迎来了登台的那一天。2017年，在山东烟台举行的一场全国青年戏曲大赛上，扬州艺校排演的《白蛇传·盗草》摘得金奖，而那一场戏的司鼓就是卓荃颢。

那是卓荃颢首次在全国的舞台上演奏，年轻的他，竟丝毫没有紧张，一种巨大的兴奋和表现欲，充盈着他的身体。他记得临出发前，王老师特地对他们说：“你们就是一群小老虎！”在比赛时，他打击出来的鼓点，就如同初生虎仔，虎虎生威。

经过6年的学习，卓荃颢从扬州艺校毕业后，就考入了扬州扬剧研究所。从学校到专业剧团，对于他的要求是很不一样的。在乐队里，他打大锣、小锣等乐器，跟着司鼓王兆奇、陈清后面学，他看到这两位经验丰富的司鼓，是如何收放自如，用一阵阵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鼓点，引领着乐队，连接着舞台。作为乐队成员，卓荃颢参演了《不破之城》《衣冠风流》《鉴真》等大型剧目。

卓荃颢参加相关活动

担任《郑板桥》司鼓

国内巡演数十场

扬剧研究所所长李政成，很注重对于年轻人的培养，他看到卓荃颢的成长，也是十分欣赏。李所长慢慢安排卓荃颢进入一些折子戏的演出，并由他担任司鼓。

折子戏虽然没有整部戏那么长，但是每部折子戏都是经典，卓荃颢还是需要记住台上每位演员的走位动作。他也为李政成配过乐，那是一出《别窑》，演出之前很紧张，上场之后，他就能感受到李政成的强大气场，那种台上的潇洒自若无形之中也给卓荃颢以信心，从容地将这部折子戏配了下来。

2022年年底，扬剧研究所公布了2023年重点打造新编扬剧《郑板桥》的主创名单，当卓荃颢看到司鼓后面的名字是自己时，他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知道所里为了这部戏，请来了国内一流的编剧、导演，全所演员也在全力以赴。由他这位20岁出头的小伙子担任司鼓这样重要的行当，他真是想都不敢想。此外，乐队中除了司鼓，主胡的位置也很重要，主胡需要“包”住演员的所有唱腔，而在《郑板桥》中担任主胡的王安琦，比自己还小一岁。可以说，两位“00后”挑起了《郑板桥》乐队的大梁。

排练之前，李政成特地找卓荃颢谈话，并表现出对他足够的信任。剧团要成长，培养青年是重中之重。扬剧研究所不仅有十多位从中国戏曲学院进修过的本科生，乐队也要呈现青春力量。安排卓荃颢和王安琦，就是为扬剧乐队注入新鲜血液。

有了李所长的信任，卓荃颢宛如吃下了定心丸。从排练开始第一天，他就成天泡在排练厅里，观察着每一位演员的走位动作，唱段唱腔，并牢牢记在脑海里。有时夜里睡觉，那些人物也在他梦境里走来走去。

2023年5月10日，《郑板桥》在戏曲园首次亮相。开演之前，卓荃颢紧张得手抖，但是开场的音乐一响，他立刻心神俱定，鼓键子的每一次敲击，都有板有眼，有条不紊，富有节奏的鼓点推送着剧情的发展。

扬剧《郑板桥》从扬州出发，去过南京、盐城、杭州、香港等地，已有数十场，每到一处，好评不断。每次演员谢幕时，卓荃颢就把鼓键子轻轻放在一旁，安静地享受这一刻。他能感受到，这些如同潮水一般的掌声和叫好声，漫过乐池涌上舞台，他也是被掌声拥簇着的。

对话

甘为绿叶

记者：司鼓这个行当，十分重要。但是对于普通观众而言，常常是被忽略的，你会觉得这是一种遗憾吗？

卓荃颢：这是由行当本身所决定的，说白了，司鼓是需要有担当的，这份担当就是要有一定的牺牲。乐队是演员的绿叶，而司鼓就更是绿叶中的绿叶，就是要有一种甘为绿叶的准备。

记者：你现在岁数还小，将来有什么打算？

卓荃颢：在扬剧司鼓的行当上，我还是一位新人，我很珍惜这次参演《郑板桥》大型剧目的机会，我提升的空间还很大，未来继续学艺，为扬剧乐队演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