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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生活 干预生活 引领生活
——扬州市扬剧团的现代戏成就简评
每个剧种都有它的个性。一个剧种能否长期保持它的独特优势，并不断勇攀高峰、撷取硕果，是检验其艺术眼光高下的重要标志。
近年来，扬州市扬剧团在创作和演出现代戏方面获得的巨大声誉，引起了官员、专家和观众各阶层的广泛关注与充分肯定。2007年夏，大型都市扬剧《真假二十四小时》在第五届江苏省戏剧节华丽亮相，以新颖、别致、精彩的舞台艺术获得优秀剧目一等奖。2009年冬，现代扬剧《县长与老板》登上第十一届中国戏剧节的绚丽舞台，在厦门引起一阵扬剧旋风。这两部戏的成功，不能不教人对扬剧现代戏的突出成就刮目相看。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注重现代戏的创作和演出是扬剧历来的传统。早在扬剧形成不久的清代中叶，就出现过《乡城亲家》一类反应康乾年间市井生活的时剧，并深受欢迎，盛演不衰。《扬州画舫录》提到清代扬州有《乡里亲家母》一曲，风行南北，即指《乡城亲家》。建国后，扬剧剧目的建设跨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无论是重新整理与改编的古装戏、新创作的历史剧，还是反映现实题材的现代戏，都获得了大丰收。在思想性、艺术性、文学性等方面，扬剧新剧目的成就令人目不暇接。仅《江苏戏曲志·扬州卷》收录的扬剧现代戏，就有《婆与媳》（1953）、《长江游击队》（1958）、《夺印》（1960）、《雷锋》（1963）、《震感人心的午夜》（1963）、《风雨潭》（1980）、《在书记家里》（1980）、《修匾记》（1982）、《卖苕帚》（1983）、《新婚礼葬》（1986）、《江畔儿女行》（1986）、《皮九辣子》（1988）等。这些现代戏不仅充满了生活气息，而且洋溢着扬剧风格。
扬剧现代戏最鲜明的特点，是敢于直面生活，干预生活，引领生活。当然，在这条道路上既有成功带来的喜悦，也有曲折引起的反思。
影响较早也较大的扬剧现代戏，要算是《夺印》。这出戏写的是1960年春，苏北小陈庄的领导权被反革命分子陈景宜所篡夺，公社党委调何文进到小陈庄担任支书，克服种种困难和诱惑，终于把权力夺回来的故事。剧情有着鲜明而直接的现实政治背景。一个地方小剧种，期图反映政坛大风云，这一努力尽管有些悲壮，而且几乎无法克服时代局限性与各种非艺术因素，但由于编剧与演员对表现农村生活的能力游刃有余，舞台表演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以致全国有三百多个剧团移植改编该剧。如今时过境迁，《夺印》的得失已经无须多说，然而它敢于反映现实矛盾这一点，无疑体现了一个剧种的艺术自觉。同时，它在严肃的政治使命之下依然保持扬剧传统的诙谐风格，这一点也难能可贵。
将戏剧的触角伸向当代最敏感的话题，同时又将扬剧擅长表现小人物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是现代喜剧《皮九辣子》。该剧写农民皮九在解放前做小生意，为躲避流氓地痞的勒索，曾冒充过伪警察。不料在文革中被打成“历史反革命”和“现行反革命”，蹲了十年监狱。寡妇顾二嫂在文革期间受造反派的侮辱，皮九挺身而出替她解围，她将恩情铭记在心，等了九哥十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皮九获释。他听说政府落实政策，便走乡串县，向政府索讨“皮肉受苦费”，大敲竹杠，尝到甜头，便得寸进尺，多次上访，成了闻名的“上访专业户”。新上任的火乡长对皮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仅成全了他与顾二嫂的婚事，又安排他为乡镇企业收取欠款，使他得以安居乐业。后又在县委彭书记感召下，经顾二嫂和女儿的鼓励督促，皮九的人生发生了大的转变，成为了一个与李局长为代表的不正之风斗争的农村新人。扬州市扬剧团曾进京演出该剧，好评如潮。它辛辣解剖现实矛盾的勇气，和大胆褒贬人性善恶的力度，都教人拍案称奇。
人民需要艺术给他们带来欢笑，但最好的笑声应该是在背后隐藏着思考。在这一点上，扬剧现代情景剧《真假二十四小时》是一个成功的例子。《真假二十四小时》的剧情，是写某局级机关办公室主任章程成熟稳重，副主任王阳处世圆滑，科员李李现代时尚，三同事友谊笃诚，号称“三剑客”。章程即将去省委党校学习，王阳、李李准备饯行，并祝愿他早日荣升副局长。一个偶然的契机，使得调皮的李李提出打赌——三个人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说一句假话，章程慨然应诺，王阳勉强答应。谁料机关作风整顿开始，周局长征求章程、王阳对领导的意见；章程的妻子吴妹，又一再催促章程回家……于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使得“三剑客”和周局长、吴妹、机关打杂的“聋哑”赵老头在二十四小时中上演了一出啼笑皆非、拷问灵魂的活剧。在这平淡如水而又极具戏剧性的二十四小时中，竟然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说着善意或者狡诈的谎言。整部戏沿用传统的曲牌，人物个性、故事情节却新意叠出。扬州市扬剧团演出的该剧，获得2006年度扬州市专业剧团新作调演获得优秀剧目奖、优秀编剧奖、优秀舞美奖、优秀作曲奖与优秀表演奖等奖项，以及第五届江苏戏剧节优秀剧目一等奖，并入选2006－2007年江苏省舞台艺术精品工程精品剧目。该剧以荒诞的外在形式，犀利地直指人性的内在真实，从而使人在笑声过后，不能不掩面沉思。
敢于正面触摸当代敏感问题的另一出扬剧现代戏，是《县长与老板》。在这部戏中，工人下岗、劳资纠纷、集体罢工等敏感的现实问题，都真真切切地写在剧本里，演在舞台上。这是发生在小县城的一个现代故事。二十一世纪初，地处开放前沿的安康县迎来了大发展、大招商的时机，天成集团想吞并破产企业机械厂，又不想安置厂里的下岗职工。新上任的县长余启礼既要扶持民营企业，又要保护下岗工人利益，一上任就遇到了棘手的难题，与本县最大的民营企业天成集团的老总林天成产生严重分歧，情势陷入僵局。余启礼想方设法合理解决问题，而林天成却想将余启礼“拿下”，处心积虑地准备制胜“王牌”。于是，县长与老板之间展开了数番激烈较量。天成集团董事长接连打出亲情牌、金钱牌、美女牌、权力牌等手段，都不能让县长屈服。最终，县长解决了难题，而老板也开始考虑如何在利益和良心中取得平衡。余启礼这个人民公仆，经受住了种种考验，林天成也深受触动，开始了是做一个土老板还是做一个懂得社会担当的企业家的思考。扬州市扬剧团演出的该剧，曾在南京参加第三十一届世界戏剧节获得“创新剧目”奖；在2009年江苏省新剧目调演中荣获“优秀剧目奖”、“优秀表演奖”等诸多奖项，在第十一届中国戏剧节中荣获优秀剧目奖、优秀表演奖，并入选了2008-2009年江苏省舞台艺术精品工程“精品剧目”，该剧于2010年10月参加了上海国际艺术节的展演，李政成同志获得白玉兰“主角奖”。
所有这些现代戏剧目都有一个共性，就是不惮直面社会焦点，在人民最关注的问题上着手，直接反映矛盾的症结与核心，并力图提出解决矛盾的途径。上访、下岗、说假话——这都是当今客观存在而又讳莫如深的话题。反映上访并不是鼓励扩大社会矛盾，而是分析人们之所以上访的深层原因，将消极因素转化为积极因素；表现下岗并不是煽动工人聚众闹事，而是站在弱者的立场上，帮他们适当地宣泄情绪，从而达到矛盾的合理化解；揭露说假话并不是故意给社会摸黑，而是揭示说假话现象普遍存在的客观原因，敦促人们在理解、谅解、和解中追求真善美，摈弃假恶丑。所以，扬剧现代戏的基本特点，首先是勇敢地直面生活，绝不回避客观矛盾；其次是理性地干预生活，在分析中找出矛盾的关键所在；最后是乐观地引领生活，高扬社会正义的旗帜，实现戏剧艺术的使命。
艺术反映的对象，原是没有禁区的。现代戏和历史剧只是题材不同，本无优劣之分。在中国戏曲舞台上，历来既有古装戏，也有时装戏，艺术的高下并不由所反映的题材来决定。但就中国国情而言，现代戏对于戏曲的要求或许更高。无论是对于生活本质的把握，还是对于褒贬程度的处理，或是对于价值观念的取向，都是对于编导人员的严格考验。值得庆幸的是，扬剧的这些现代戏，一般来说都不是应景之作，而是力求完美，达到了思想性和艺术性的高度统一。
正如评论家们所说，扬剧《县长与老板》的成功，首先是题材好，贴近老百姓，触摸到了时代的脉搏。《真假二十四小时》更是将扬剧的艺术触角伸到了机关生活，针砭时弊，态度鲜明。同时，戏中还借鉴了话剧的表现方式，显得时尚而又不失本色。
这些成功与扬州市扬剧团全体演职员的敬业精神是分不开的。在厦门莲花影剧院里，当《县长与老板》第十九次成功公演落幕之后，团长兼主演李政成感慨地说：“每演完一次，我们都会修改一次。每次演出结束后，所有的人都不会休息，对一些细节进行打磨。”正因为如此，这个团的每场演出总是特别认真，特别出彩，主角李政成如此，其他角色如张卓南、葛瑞莲、赵紫君、王瑞如等也无不将自己完全融进角色里。同时，这个团在现代戏的音乐、舞美、服装等方面，也尽量力求完美，使观众在愉悦的享受中感受到真善美的启迪。
现代戏也是能够出艺术精品的。我真诚地祝愿扬州市扬剧团在贴近时代、贴近生活、贴近观众方面，取得更大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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